寒夜，卫兵，泪

mameiyue

北方的冬天，寒风凛冽，撕裂着人脸上的热量；温度极低，冻结着人心中的温暖。月亮因为寒冷而成了一块冻在黑幕上的冰，洒着青色的光，舞者苍白的雪，点缀着黑夜。

今夜似乎是除夕。

屋中，将军蜷缩着身体，窝在炕上。两眼凝视着那盏唯一的油灯。那一点光亮点缀着屋里的颜色，灯芯燃烧放出的青烟袅袅上升。

自己离家十多年，故乡如今怎样？村前的树还绿吗？村后的山还青吗？家里的田自己多年没种，荒了吗？爹娘的坟自己多年没扫，脏了吗？种种牵挂，将军都放心不下。

灯火一点点暗了，青烟一丝丝散了。

自己离家时，家中已经没有亲人。十多年行军天下，所见无数，早已经磨练出一颗铁心，一副钢肠。为什么在这时候，又多了些牵挂，又多了些思念？自己又在牵挂什么？那块地？那座坟？那些死去的人？故乡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，为什么一想到这个词就心乱如麻，魂不守舍。还有什么放心不下？

最后一点灯火灭了，最后一丝青烟散了。

将军的思维被打乱了，头脑和心绪都搅成一团。于是将军起身，披上那件陈旧的大衣，走出屋子。

风依旧在吹，雪依旧在下，月依旧洒着青光。

将军在院子疾走，雪地上的足迹连成一片。天气依旧寒冷，可是将军的内心不仅没有平静，反而更加混乱。

这时，将军看到院门口的卫兵已经坐在了门洞内，枪放在地上，落满了雪。卫兵靠在门边，看着天空，背对着将军。

将军本来就是性情中人，加上心绪混乱，哪里容许卫兵失职。将军伸展了一下身体，大步走去。

正当他走近，抬起一只脚将要踢出时，他从侧面看到卫兵：脸上的泪迹已经几乎结成冰，眼神空灵，眺望着天空，注视着冻结的月，发出一样的青光。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，攥的太紧，只露出了一角。

将军在一瞬间被冻结，悬空的一脚硬生生被停在了半空，不能踢出。半响，将军缓缓地将空中的腿放下，轻轻地抖抖身上的雪，无声无息的转身，离开。

卫兵一动不动，依然眺望着天空，依然注视着冻结的月，依然紧攥着手中的东西。那东西，依然只露出一角。

这一刻，将军感受到了心中的牵挂。